次日卯时，太极殿的蟠龙柱上还凝着晨露。
魏征手持象牙笏板出列时，方羽注意到他特意将金鱼袋换成了素色锦囊——这是御史台准备死谏的前兆。
＂臣闻淮南道观察使纵容属官与市井之徒厮混。＂魏征的嗓音震得梁上积尘簌簌而落，目光却直刺站在武官队列的方羽，＂敢问方国公，让新科举子当街卖弄算术，可是要效法汉末月旦评？＂
殿内骤然寂静。
李林甫垂首盯着青砖缝，袖中藏着的樟木屑险些洒落。
昨夜他特意将岭南军械库的烂账誊抄三份，此刻却摸到御史递来的密报——樟木箱竟在运送途中全数更换。
方羽解下腰间蹀躞带，金扣碰撞声引得众臣侧目。
他取出一卷黄麻纸徐徐展开，纸角盖着的朱红玉玺刺痛了魏征的眼睛。
＂陛下上月诏令：＇凡科举改制所需，三品以下官员可便宜行事＇。＂方羽将诏书转向魏征，特意露出末尾＂与民同耕＂四个描金小楷，＂王勃在西市画灌溉图时，穿的是从九品劝农官的绿袍。＂
房玄龄适时轻咳一声：＂老臣记得魏大夫当年巡察河北，也曾扮作货郎查访民情。＂他捻着银须转向御座，＂方国公此举，倒是颇有魏大夫年轻时的风骨。＂
鎏金御座传来玉珠相击的脆响。
李世民把玩着方羽今晨呈上的蜡丸，里面裹着的岭南行军图还沾着防潮蜡油——正是李林甫克扣的军资所制。
皇帝的目光扫过李林甫苍白的脸，突然朗声大笑：＂玄龄可知，这诏书还是魏卿拟的草稿！＂
魏征的笏板险些脱手。
他猛然记起半月前皇帝让他润色诏书时，那句＂与民同耕＂原是方羽在奏折里的批注。
茶棚里青瓷碗盛粗茶的画面突然闪过，御史大夫的耳根微微发烫。
退朝钟声响起时，李林甫的皂靴碾碎了廊下一只甲虫。
他望着前方与房玄龄并肩而行的方羽，袖中密信已被冷汗浸透——剑南道来的樟木蛀虫，此刻正在方羽签到时获得的琉璃罐里蠕动。
＂魏公留步。＂方羽在宫门处忽然转身，将个牛皮纸包塞进魏征手中，＂这是福州新贡的坦洋工夫，最宜配粗陶煎煮。＂
暮色染红朱雀大街时，二十辆榆木马车正驶向国子监。
新糊的纱窗上贴着《农桑辑要》节选，车辕里藏着改良谷种。
方羽抚过车厢内壁的蜡痕，想起今晨签到时系统提示的＂防蛀涂层配方＂——李林甫克扣的三十石蜡油，此刻正封存着送往河西的粮种。
更夫敲响三更梆子时，魏征府邸的书房还亮着灯。
青瓷碗里的茶渣堆成小山，案头摆着方羽送来的茶包。
老御史用银刀挑开棉纸，几片虫蛀的樟树叶飘然落地——正是他族侄在岭南倒卖的贡品。
月光漏过窗棂，照见尚书省偏殿的沙盘。
方羽将最后一面小旗插在河西舆图上，旗尖沾着的蜡油在烛火下泛着冷光。
系统提示音在子夜准时响起，这次签到奖励是份名单——十七个参与倒卖军械的世家，竟有六个与李林甫的妻族有姻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