孙子睡熟在夏道明怀里,嘴角还沾着饭粒。他轻轻将孩子抱进屋,盖好被子,又顺手把那幅“爷爷不怕怪兽”的画压在枕头下。
出来时,朱璃和朱绮罗已在门口等候。
“接下来怎么办?”朱璃问。
夏道明望向远方,胡杨林的方向,银光仍未完全褪去。
“继续生活。”他说,“种菜,喂鸡,教孙子把草塞进别人鞋里。等哪天他问我什么是爱,我就带他去看第一缕晨光照在叶子上的样子。”
“就这么简单?”
“世界上最难的事,就是好好活着。”他微笑,“而且活得真实。”
朱绮罗忽然从袖中取出一枚晶莹剔透的种子,递给他:“这是从北极魂灯灰烬中重生的‘灵种’,只有真心相信共感的人才能唤醒它。你打算种在哪?”
夏道明接过,凝视良久。
“就种在我家后院吧。”他说,“跟白菜做邻居。要是它嫌土太贫瘠,我就把自己的血混进去当肥料。”
两人相视一笑,转身离去。
夜风再起,吹动满园菜叶,沙沙作响,如同低语。
夏道明独自坐在藤椅上,点燃一支蜡烛,又一次割破指尖,让血滴入火焰。
幽蓝火光腾起,映出千万画面:
一位母亲抱着早产儿彻夜不眠,耳边突然响起温柔话语:“她会活下来的。”
一名失业青年站在楼顶边缘,身后传来孩童笑声,回头看见一个小女孩递来一朵野花。
沙漠旅人濒临渴死,眼前幻化出一片绿洲,树下坐着一位老人,正笑着递水给他……
他静静看着,一一记下,然后提笔写下新的信。
依旧是三个字:
>**“我在。”**
信纸叠好,投入风中,化作点点荧光,飞向未知的远方。
他知道,这些信终将抵达。
因为在某个看不见的层面,所有灵魂早已相连。
就像那口井从未真正关闭,
就像那棵树永远在生长,
就像那一声“妈妈”,穿越轮回,始终回荡在宇宙深处。
十年后的某一天,一位考古学家在昆仑墟遗址挖掘出一块石碑。碑文已被风化大半,只剩最后一行依稀可辨:
>**此处有人。**
>**他曾痛,曾爱,曾选择。**
>**故此世界,值得存续。**
而在更远的未来,当人类终于踏足星辰大海,建立跨星系文明之时,他们仍将每年举行“心灵节”。
那一天,万籁俱寂,所有人静坐于地,闭目倾听。
他们听的不是神谕,不是律法,
而是彼此的心跳。
因为在最初的最初,也是最后的最后,
只有一个答案永恒不变:
**此处有人。**