冤枉的耳朵晃了晃，闷声嘀咕：“这个我也知道。”
“你知道吃，但是除了吃还知道啥！”无辜鄙视地蹬了一脚过去，继续说：“主人加菜，我每次都不会急着吃，而是先掂量一下鱼的大小重量。久而久之，慢慢领会到了——咬得太重，或者咬得太轻，鱼就会小得可怜……如果咬得恰到好处，不伤及对方，又能狠狠吓到对方，鱼就会是大号的。若是咬完吓完之后还能乖乖地让‘那条鱼’用扇子打两下回来，鱼肉的量就会翻倍。”
醍醐灌顶。
冤枉蓦地抬头，看着他的眼神活像看着一只堆满鱼肉的大碗，欣欣然道：“无辜，你真厉害！居然揣摩出这些道理！”
“那是当然，”他只差没把尾巴翘到天上去了，“哪里像你，日子闲了，就知道吃和睡。”
冤枉讷讷地摆了摆腰杆，垂头丧气。
“你看看，懒成你这样儿吧，连肚皮都肥了一圈。”他刚说完这话，冤枉立刻脸色大骇地用两只爪子抱住了自己的小肚子，果真厚了不少。无辜偷笑，又故作严肃地补了一句，“再这样下去，你将来就会长成一个胖墩墩的小老头。”
听到这里，冤枉尾巴上的毛全都竖了。
他万分惊惶地翻身而起，低头弱弱地问道：“无辜，我要真成了个胖墩墩的老头子，你还会理我吗？你会不会嫌我丑？”
无辜愣了一下，那双眼中水汪汪的光泽亮得要把他浸湿一般。他不由失笑：“你成了老头子，我也会成老头子啊。”
“那你会一直陪我到那时候，对不？”所谓紧追不舍，趁热打铁，也就是这么回事。
“老了就跑不动啦。”无辜的感叹很有沧桑的味道，“跑不动就只好陪你了。”
冤枉趴到他身侧，两具身子并排而卧。天上一轮满月正好映着他们的圆溜溜的瞳孔，这才想起今日是十五，人们总不喜欢在这天谈寂寞，谈孤独。冤枉也不乐意，于是他可怜巴巴地恳求：“无辜，等我们都变成老头子的时候，再一起晒月亮好不好？”
“好——”无辜把慵懒的声音拖得老长，并不纠正他“晒月亮”的说法。
“还要一起吃鱼肉。”
“好。”
“你要多分我一点鱼肉。”
“……凭什么啊！”
冤枉不由他抗议，喵了一声，眯着眼睛把嘴巴挨过去，零零星星在无辜的嘴巴四周啄了好一会儿。他这招使了多年，虽没用了，但无辜也习惯了。习惯真是比变成小老头还要可怕的东西，无辜暗暗骂自己不争气。
两根一黑一白的尾巴相互交缠，算是拉勾勾，许了诺言。
无辜忽然想到，许下承诺的日子或许不是今日，而是更早的时候。譬如自己失魂落魄地闯入那间破屋，隔着一重绵绵细雨，看见倒在席子上不停哆嗦的他的时候。
嬉闹之间，不知不觉月渐西沉。
他们望着那枚皎白的圆饼儿，相偎到天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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月有圆时，必有缺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