现在,除了还有微微的痒感以外,右臂已经基本恢复正常了。左臂和双腿则是已经痊愈,跟以前没什么两样。
我想到,最初遇见时,晓婷手臂上疾速恢复的伤口。当时她十分害怕,甚至藏着伤口不想让我看见。现在,想必她也可以坦然接受了。
我又想到了被我击中数枪的季武明。
当时,我还以为他把我们赶走后,自己就会死。
没想到,他说的“很快就会好”竟然是实话。
在晓婷使劲拉着我离开时,我还疑惑过,为什么她看起来又善良又狠心。
直到现在我的疑惑才完全解除。
思绪大量涌入,我发现以前的很多疑点都迎刃而解。我不禁想要和晓婷讨论讨论这些事情。
“婷,你说季武明的理论,有多大可信度呢?”我开口了。
“我觉得非常可信。毕竟有太多东西用常规方法解释不通,而他的AB病毒理论又都能解释。”晓婷说。
“他说的AB病毒,是指它们两个相互间可以配合吗?”我问。
“感觉不止配合。看他日记里的意思,好像是说两种病毒同时感染之后,会大大加强彼此的效果。”晓婷若有所思,“病毒会控制大脑,解除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,所以丧尸都力大无穷。”
“可是这样肯定有代价。”我说。
“对。代价就是寿命缩短,不耐寒,以及失去理智。”晓婷顿了一下,“不过,有一些人感染后能保持理智,比如你和我。”
“这些病毒真的是自然演化出来的吗?”我皱着眉头。
“不知道。季武明认为,肯定是,因为他觉得人类不可能造出这么精巧的结构。”晓婷说。
“可是两种病毒独立演化,却能演化出相互配合的机制,这也太巧合了。”
“是太巧了。”晓婷说。
我沉思良久,又想到一个疑问。
“关于病毒不会通过咬伤传播,季武明最开始是怎么发现的呢?”我问,“他日记里有没有写?”
“写了。”晓婷点点头,“当时有统计学家通过样本分析,指出咬伤和发病之间没有关系。不过医学共同体没有接受这个观点。”
“所以说,季武明是听取了那些统计学家的结论?”我说。
晓婷点点头。
“具体的统计过程是这样的,你看,如果有一条衰减的指数曲线,那么你截出它的一截尾巴,得到的仍是一条指数曲线……”晓婷竟然开始讲起了统计的细节。
“呃呃,我投降。”我说,“我数学不太好,你说了我可能也听不懂。”
“听听嘛。”晓婷说。
“我讨厌数学。”我说。
“那好吧,简而言之,就是统计学家发现,病毒发作时间与被咬伤的部位、深度、伤口处理,各种因素,都没有必然联系。最后他们又得出结论,发作和咬伤根本就没有联系。”晓婷这样说。
我感慨万千。
看了看自己的银色手枪,枪管上有一个蓝圈,代表着晴空。
这是我以前加入的救援队的标志。
然而,到了最后,当接到“向任何被咬伤者开枪”的命令后,与其说我们是救援队,不如说是纳粹冲锋队。
我的这把枪曾经向着无数人开火,其中肯定包括一些本来有机会活下来的人。我行着杀戮之事,却有着最正义的理由,和最美好的初衷。
我赶紧打住思绪。末日教会我的最重要的一件事,就是不要空想,也不要沉溺于过去,否则精神一定会崩溃。季武明就是活生生的例子。
然而,内心深处的良知还是一直折磨着我。
或许我可以为自己辩护说,当时我不了解情况。
然而这并不能改变我杀死了无数本来有机会活命的人这一事实。
甚至差点包括晓婷。
我完全明白了,为什么一开始,晓婷不告诉我AB病毒不能血液传播。如果不是我受伤,她可能还会一直隐瞒下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