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主上,我……”
“叫妻主。”
她倾身过去,笑得有些张扬,又不怀好意,高高扬起的唇角距少年的脸庞也不过寸许。江寒衣犹犹豫豫的,想躲,又不十分坚决,只将身体后倾,稍稍与她拉开一些距离。
要?不是他素来习武,控制身体的力道?好,几乎就要?被她压进?了满地的绿茵中。
青草柔软,叶尖轻拂,少年身着?的夏衫底下,腰细得盈盈一握。
“主上别闹了,”江寒衣躲闪着?视线,轻轻在她手臂上拍了一下,“好不容易捉的鱼,碰掉了就没了。”
说完,就专心致志地握着?手中烤鱼的树枝,像攥着?自?己的命一样,目不转睛,再不理她。
姜长宁瞧着?好笑,无声地压了几次嘴角,才轻声道?:“寒衣,以后别自?己瞎觉得。”
“什么?”
“别觉得自?己没用,”她换了一副认真神?色,将声音放得柔和,“你会武功,会用刀剑,还会分辩暗器毒药,比整个王府的女影卫,不,比天下间的许多女子都厉害。为什么那?样说自?己。”
结果这人反而?被她说得更不好意思,头埋得低低的:“那?些都不是良家男子该做的事。”
姜长宁不乐意了,伸手掰着?他的下巴,强迫他转过头来,与她对视。
其实也没舍得用力气,只是细长的手指落在少年尖尖的下巴上,配上他受惊似的,小鹿一样的双眸,忽地显得气氛有一点危险。
她不自?觉地干咳了一声,将手松开,神?情却还是严肃的:“什么叫良家?”
少年犹豫了一下,照实回答:“上到达官贵人,下到平民百姓,凡是清白谋生的,自?然?都是良家子。但我……”
他是见不得光的影卫。
自?幼被卖进?王府,艰苦受训,摸爬滚打,与女子混迹一处,不作分别,自?然?也没有什么贞洁可言。领的是最低贱卑微的身份,做的是不能为外人道?的事。是因为在姜长宁身边,众人才给他几分薄面,若是到了外面,本该是处处受人嫌弃,不被正眼?瞧的。
他与良家男子之间,实在隔得很远。
姜长宁的神?情看起来,很像恨铁不成钢。但她最终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:“你觉得你比别人差?”
面前的人不说话。
“我如果想要?有人做饭洗衣,做这些琐碎活计,大可以去雇几百个厨夫、洗衣公?,放在府里,我堂堂一个亲王,总不见得连这些人都养不起。何必要?放一个男子在身边,把他当夫郎?再说了,难道?在这些事情上,你还能做得比他们好不成?”
她挑眉笑了笑,看着?他有些不知所?措的脸。
“只要?你喜欢,我随时可以改了你的身份,给你和其他贵公?子一样的前呼后拥,锦衣玉食,有谁能说半个不字。但是,”她望着?他,“寒衣,你就是你自?己,你不用和别人比。”
这人发了一会儿怔,飞快地眨了眨眼?,扭回头去。良久,挤出?一句:“好。”
姜长宁看着?他仿佛一心一意地烤鱼,过了片刻,终于忍不住提醒:“再烤下去,会不会不能要?了。”
“不会,我看着?。”
“可是好像也没有翻面啊。”
原本就烤得不匀的两条鱼,生的一面不改,焦的一面更焦,也不知道?是在烤些什么。
被拆穿了装模作样走神的人幡然?醒悟,一下慌张起来,但好像无论如何弥补,也是晚了。
姜长宁大笑,伸手将他牵过来:“别管了。”
“对不起,主上,我……”
我果然?很没用。
姜长宁没有允许他把这句话说出?来,轻轻从他手里抽出?枝条,连同那?回天乏术,死得可惜的鱼,随手抛进?火堆里。
“错了的话,过来罚一下。”
“有人。”
“只要?你不喊就没有。”
那?车妇与侍女,多有眼?色,早就躲到不知道?哪里去了。她十分肯定,在她出?声召唤之前,她们连一根头发丝都不会出?现。
天气炎热,又生了火,少年的额上被烤出?薄薄一层汗珠,细细密密的,衬得肌肤更光洁,入鬓的长眉更俊秀,底下一双眼?睛也湿漉漉的,睫毛随着?山间的风轻轻抖动。
她抬手替他轻轻拭了拭汗,指尖顺势滑过他的眉骨、鬓边。